李翰卿诊余漫话

12/28/2022 5:14:32 PM发布

李老认为,疑难疾病,即慢性、危重、难治性疾病,其难治的主要原因,是虚实寒热夹杂证的问题。任何疾病,从其性质来看,不外寒热虚实。单纯的寒证、热证、虚证、实证,以及实寒、实热、虚寒、虚热,不难辨治,但临床上往往是单纯者少而夹杂者多,疑难性疾病,更是如此,如寒中夹热,热中带寒,虚中夹实,实中带虚,还有上焦热而下焦寒,此脏实而彼脏虚等,都需要特别注意。既明兼夹,尚需进一步分析其量的对比,何多何少,何宾何主,都必须弄清,治疗方可有的放矢。因此,能否正确地处理夹杂证,往往是衡量一个医生技术高低的重要标志。


李老常说: “一般来讲,慢性病、危重病夹杂证居多;急性病、轻微病夹杂证少见;身体素质好的急性病患者夹杂证少;体质差或兼有慢性病的急性病患者夹杂证多。在夹杂证中,有表里夹杂,寒热夹杂,虚实夹杂,阴阳夹杂,脏病兼腑,腑病兼脏,或数脏之病同见,数腑之病共存,数经之病并发,数络之病齐现等等。在衡量夹杂证时,尤应重视它们之间的比例关系。如在表里关系中,有表而夹里,里而夹表的不同;在寒热关系中,有寒中夹热,热中夹寒的不同;在虚实关系中,有实中夹虚,虚中夹实的不同;阴阳关系中,有阳虚中夹有阴之不足,阴虚中夹有阳之微亏的不同;及至脏腑关系中,有脏虚夹有腑之微实,腑实夹有脏之虚损的不同等等。怎么鉴别呢?一般采用脉、色、腹、证相互对照之法,即,若表里证俱在时,症状的多少是区别表里多少的关键;虚实证俱在时,脉、色、腹诊相结合,是区别虚实孰多孰少的关键;至于数脏、数腑、数经、数络共存者,症状表现多者为多,症状少者,一般较少。脉象所代表的寒、热、虚、实,则是衡量夹有寒、热、虚、实的重要指标。若大实如羸状,或至虚有盛候,则必须借助腹诊加以辨别。”他还说:“《伤寒论》中治疗痞满有二方,一为半夏泻心汤,一为黄连汤,从其所治证候表现上看,几乎完全相同,而处方组成却前者多一味黄芩,后者多一味桂枝,何以辨别?脉也。若见滑者,可用半夏泻心汤;弦涩不调者,则用黄连汤。”“张仲景是辨夹杂证、治夹杂证的楷模,若想认识夹杂证,就得仔细钻研《伤寒论》和《金匮要略》。”


审证入微 精析夹杂比例

用药精当 计较一分一厘

李老认为,中医学术思想的指导核心是唯物辩证法,所以我们必须时时处处以唯物辩证法为指导思想去研究中医学术。他说: “唯物辩证法有三个组成部分:一是对立统一,二是量变到质变,三是否定之否定。在这里面有实践第一的观点,有重调查研究的观点,有重视各种不同矛盾和找出主要矛盾的观点。中医学术的指导思想中也恰恰要求这些方面。所以我们必须有目的、有意识地将唯物辩证法应用于中医的研究和临床中去。”他在临床科学研究工作中经常告诫我们:临床检查疾病时一定要全面细致,要注意病史,注意客观指标的探查,决不可被假象所迷惑,要善于在纷乱的复杂证候表现中找出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和各种复杂原因中的比例关系,找出哪些是标、哪些是本,哪些应缓、哪些应急的处理方法。他常常因为加减一味药物,加减药物的一分一厘,而审思再三,也常常因寻找病因病机的有无、多少而久思数日,务求找出其问题的所在而后快。

李翰卿

早小微疾 尤当重视

千里之堤 溃于蚁穴

李老认为,人们往往重视大病、重病的研究。不去重视小病、轻病的治疗。例如,感冒、急性支气管炎等一类小病、轻病,常常由于医生不重视,治疗时随便凑上几味药,能不能很快治好不去管它,结果有的自然治愈了,有的则演变成了大病、重病。


李老强调指出:轻病、小病一般实证、表证较多,治疗起来比较容易,但是如果寒热不分,虚实不明,治疗起来又往往造成严重的后果。例如,把表证当成里证,采用清热攻里的方法进行治疗,则往往使表邪入里而表反不解;把表寒证当成表热证进行治疗,就会使表寒闭郁,里热反炽;把表热证当成表寒证进行治疗,就会使邪火更甚。至若气虚表寒,但子解表,必然损伤正气而表寒不解;阴虚表热,又用辛温发汗,则阴液受损而邪不除。又如,急性泄泻兼有里实积滞不化者,若见其泻而采用固涩收敛,必使邪气留恋,或者腹泻不止,或者转为久泻。痢疾,急性者固然湿热积滞者多。然仅知其热,仅知其为痢疾杆菌所致,而过用苦寒解毒,则往往使证变为虚寒久痢。急性支气管炎有风寒、风热、凉燥、热燥、痰饮之别,临床上若能区分论治,往往药到病除,若寒热不分,则往往形成留饮、燥咳而久久不愈。急性肾炎早期多为风邪外客,治宜解表疏风,但风有寒热之别,药有辛凉、辛温之异,有的医生不去注意这个问题,但予利尿,清热解毒,致使表邪不解,内传人里,或寒邪更甚,阳不化水,转为坏证,缠绵岁月。眼科疾病中的角膜炎,在急性阶段只要注意是风寒还是风热,就可很快治愈,但有的医生只知清热解毒,明日退翳,结果形成溃疡,其病难除。如此等等,不胜枚举。所以我们临床时必须注意轻病、小病。张仲景、吴鞠通之所以堪称大家,除其他方面外,最重要的一项是他们非常重视小病、轻病的治疗。

痼疾夹感新病 治标重于治本


李老认为,有很多疾病,特别是严重疾病的日益恶化,是与新的病因有关的。这些病因大致有四:一,外感六淫;二。饮食积滞;三,七情所伤;四,错误用药。如果临床中不注意这四种因素,单纯认为是固有疾病的恶化,往往取不到满意的效果。


疑难重症 首重腹诊

李老在诊断危重疾病和与腹部有关的疾病时非常重视腹诊。他说: “腹诊是确定虚实、寒热、表里和病位的关键。”他认为,一般来讲,有压痛者,属实,喜按者,属虚。痞满而无压痛者,属气滞;剑突下小范围内有压痛者,为痰实;整个胃脘有压痛者,属胃中实滞不化;按胃脘而咳喘加剧者,属脾胃寒痰凝结;左胁下有压痛者,属肝寒;右胁下有压痛者,多实热或痰实;脐一旁疼痛而按之疼痛不剧者,为肝郁络瘀或肝郁寒滞;脐部疼痛,按之不剧烈者,属脾肾虚寒;脐部疼痛,时轻时重,或窜痛者,属蛔虫。小腹胀而不痛者,属下焦气滞,或在膀胱,或在大肠,或属肝肾;胀而有压痛者,多属气滞血瘀,或寒凝气结。少腹一侧或两侧疼痛者属肝,其中压痛者,多属气血瘀滞,或寒凝血滞;无压痛者属气滞。整个腹部均剧烈疼痛拒按多属痈、结胸、脏结,若疼痛不剧烈而按之较硬者,属水或瘀血凝结。此外,痛彻心胸者,属心脾;痛彻胁下者,属肝胆;痛彻腰部者,属肾。

李翰卿

李老强调,腹部为脾、胃、肝、肾等所居之所,是气血升降的枢纽所在,气不升降,非病则死,故危重疾病必须诊腹。


辨别口感,犹重详察

口感主要包括口渴和口味两大部分,属于一种自我感觉,而由于病理原因所产生的口感,则对于诊断疾病具有很重要的价值。 一、口渴 口渴,是一个常见临床症状,可见于多种病证过程之中,同时口渴也是中医问诊中一项重要内容,同是口渴,因其渴的特点不同而主证不同。故临证辨治,处方用药,不能不加细察。


寒中包火与火中伏寒

李老以善治夹杂证而见长,特别是善于识别夹杂证中相反证之孰多孰少、孰丰孰客,并能判断出比例,进行量化分析,然后据此对证下药,而一举获效。在寒热夹杂证中,他认为首先应区别寒中包火证与火中伏寒证之不同。寒中包火证。以寒证为主,火证往往不甚显著;火中伏寒之证,以火证为主,而寒证也往往不甚显著。在这种情况下,怎样知道是寒中包火或火中伏寒呢?李老认为,只有根据治疗经过,先行试探性治疗,以药测证,方能辨别清楚。盖寒中包火证,单用温药治疗不但不能取效,反而出现火证的表现;火中伏寒证单用寒凉泻火药治疗,也不能取效,反而出现寒证之表现。至于寒证热证不分明显的寒热夹杂之证,开始时寒热并用自然可以治愈,无须另立名称,徒乱人意。寒在肺中日久,变从火化,则当以火证治之,无须顾其寒。风寒咳血,多因外感日久,陈寒入肺,因寒动火,损伤血络,而致咳嗽日久不愈,形成寒中包火或火中伏寒之寒热错杂证。医者往往因辨不清以寒证为主之寒中包火证及以热证为主之火中伏寒证而乱投药,将寒热比例颠倒,终因误治酿成痨瘵,慎之慎之!


临证用药 重视调理脾胃

李老治病对脾胃十分重视。他说: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灌溉五脏六腑。”又说脾胃健运与否,不仅关系到人体的健康,而且关系到生命的存亡。因此在临床用药方面重视脾胃对提高临床疗效有着重要意义。李老对脾胃的治疗,一般分为益气、养阴、升举、温中、清热、理气、祛湿、攻下、消导等治疗方法,每法均有主方和兼证用药。

李翰卿

应用泻下之剂 贵在有胆有识

泻下之剂多由通导大便、泻下积滞及攻逐水饮等作用峻烈的药物所组成。泻下之法属“八法”中的“下法”,凡里实之证,包括气滞、瘀血、积饮、食滞、便秘、虫积诸多有形之邪所引起的一些危急重症,如外科的许多急腹症,妇产科的宫外孕等,如应用得当,常常有起死回生,救性命于顷刻之间,扶危难于既倒之时的奇效神功。但看证不准,用不得法,则又有伐伤正气,甚至危及患者性命之危险。因此,应用泻下特别是峻下之剂,应当慎重,即所谓要有胆有识。有胆即辨证明确,特别是一些里实较重,病势较急者,应果断决策,峻攻急下,且剂量不宜过小,大黄之类宜重用;有识即看证准确,同时要特别注意禁忌症的有无,以防误下。识是胆的前提,有识才能有胆。


组方用药 严密灵巧

李老认为,组方的好坏对临床疗效的影响很大,所以临症处方时一定要注意。他说:“每一个方都应该是一个有秩序的个体,不是一个乱杂烩。每处一个方都应该知道它的主治证,都应该知道里面药物的主治、性味、归经,哪个药物的特性最明显,哪些药物的特性不明显,哪些药物相互配合时可以产生什么新的作用,哪几个药物配合时是前人制定的什么方剂,其主治证是什么,哪几个药物的功用雷同,哪几个药物的功用大异,以及数个药物组成方剂时的寒或热、升降浮沉、补泻开合的总趋势,特别是药物的特殊影响。即如剂型的改变对整个治疗的影响也应加以考虑。”所以曾有人问道:李所长。你为什么开数钱之方即能取效?李老说: “我每开一方都要方求对证,药求对证,配伍求对证,剂型求对证,药量求对证耳。”同时,李老强调说:“要想做到处方精练有效,必须在处方时做到方中有方,方中有药,药中有方,药中有药。”


师古方重在师其法

执古方成方而治病,犹如拆旧房以盖新房,非经大匠之手经营如何得宜?李老认为,古方不能尽合今病,用古方、成方最忌依样绘葫芦。如用仲景之经方,从临证实践中品验,只要脉证病机完全符合,用之即有效验,此时加减不是治错就是画蛇填足,但方证只要有一方面不符,即须加减适宜才行,不论伤寒、杂病都是一样。学习古方须掌握其精神法则,不一定非用它的原药原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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